2009年8月25日 星期二

2009年8月21日 星期五

無能為力

向大家介紹 hollow face illusion ……







睇完之後,我終於明白乜嘢叫做「無能為力」……

有說精神分裂症患者沒有這錯覺,能分辨凹凸兩面……

也有學者嘗試解釋此現象的由來。

2009年8月19日 星期三

新品種已到,新疫苗到未?

流感新品種的出現,港人司空見慣。事實上,任何能夠快速變種的病毒,新品種都會不斷湧現,這是自然法則。最近,在法國巴黎,一位來自非洲喀麥隆的六十二歲婦人被發現擁有一新品種的 HIV 病毒;作此發現的科學家提議把這新品種稱為「HIV-1 Group P」[1]

什麼?繼 SARS、H5N1、H1N1 之後,又來多一個什麼什麼什麼……神創造人,又同時創造這麼多病毒來折磨人,這不是「天意弄人」是什麼?

稍安勿燥,即使你認為神在玩弄你,我卻不敢玩弄我的讀者。拋出一個專有名詞在你面前,斷不是「拋書包」這樣膚淺。坦白說,如果你大概明白H乜N乜代表什麼,以上那個 HIV 乜乜乜根本難不到你。「H5N1」是指擁有第 5 類 H 蛋白和第 1 類 N 蛋白的流感病毒,對於首次接觸這名稱的人,這是四件新資訊。「HIV-1 Group P」,只要懂得基本常識和英語,頂多只含兩件新資訊:「1」和「P」。

流感病毒分 A、B、C 型,愛滋病毒也分 HIV-1 和 HIV-2。流感之中,A 型最為廣泛傳播;世界各地的愛滋病毒也以 HIV-1 為主,HIV-2 通常只在非洲流傳,而且其致病率也比前者為低(染有 HIV 未必引致 AIDS)[2]。流感從各種家畜和家禽傳給人類,兩款愛滋病毒也是來自不同的猴子。HIV-1 源自黑猩猩(chimpanzee),HIV-2 則源自一種名叫 sooty mangabey 的猴。當初怎樣染上,無人確切知道,但無獨有偶,兩種動物都會遭當地人獵食,甚至飼養[3],就像我們養雞和養豬一樣。

HIV-1 之下,還細分為 group M、N 和 O,正如甲型流感會細分為H乜N乜,分別是愛滋病的組別不是以表面蛋白來劃分,而是以基因。嚴格來說,M 和 N 的來源確定是黑猩猩,group O 的源頭仍不清楚。三個英文字母的由來頗有趣。驟眼看,想必是以「M」開頭,以後的新增組別順序。至於為何以「M」為首,則是另一個疑惑。實情是,早期發現的愛滋病毒,基因相近且常見的那一「系列」被稱為 Major 或 Main,另一群基因偏離主流且較罕見則被稱為 Outlier,「M」和「O」就是這樣出現。後來,發現一新品種,其基因不像 M 也不像 O,於是名為「N」,意即 non-M/non-O[4],一個不大有想像力的名字,卻妙在「恰到好處」,組成連續的三個字母。

最新發現的那個品種很明顯是「三不像」,於是被命名為「P」;所有新品種以英文字母順序命名,現在已是行內的共識[5]。從基因判斷,HIV-1 Group P 夾在 N 和 O 之間,這點無甚驚喜。意外的是,跟新品種最近似的不是任何已知的 HIV,也不是黑猩猩身上的病毒,而是大猩猩(Gorilla)的病毒。換句話說,group P 可能源自大猩猩。[1]

只是「可能」,不是確定。假設老師望著兩份十分相似的家課,她不能肯定究竟是左邊抄右邊,還是右邊抄左邊,抑或他們都是抄不知從何而來的第三份。可能是黑猩猩傳給大猩猩,然後大猩猩傳給人,也可能是黑猩猩同時傳給人和大猩猩。除非在黑猩猩身上找到和 group P 相似的病毒,否則兩個可能性也不能抹煞。新病毒能夠有效地於病人體內滋長,說明經已適應人體的生理,而且病者在原居地沒有接觸過猩猩等動物,表示她很可能是被人傳染。科學家認為,此新型愛滋病毒很可能已經在人類之間流傳。[1]

現今思維,每遇病毒,必思疫苗。發現 HIV 廿五年後的今天,疫苗在哪裡?去年,兩種愛滋疫苗曾進入臨床實驗階段,可惜兩者都失敗,不單不能引起預期的免疫反應,其中一種看來更會增加染病的機會。[6,7]

HIV 難以對付的原因之一,是它們懂得如何「避開」抗體。病毒不能自我複製,必須借助人體的細胞。進入細胞的首要條件,是病毒表面的蛋白必須跟細胞表面的某些蛋白吻合,這未必足夠,但是必須。流感病毒感染上呼吸道,是因為它跟那裡的細胞的表面蛋白吻合。愛滋病毒感染白血球(記著這點,下面有用),是因為它跟某些白血球的表面蛋白吻合。如果細胞的表面蛋白是匙孔,病毒的表面蛋白就是鑰匙,兩者必須吻合,病毒方可入內。抗體之所以能夠幫助抵抗病毒,也是因為和病毒的表面蛋白吻合。當抗體與病毒的表面蛋白結合,鑰匙變形,病毒自然無法進入細胞。HIV 的不平凡之處,是懂得以其他蛋白或糖份「保護」鑰匙,把其包得「密實」,抗體便不易發揮作用。即使找到有效的抗體,由於 HIV 變種很快,難保一勞永逸。[2]

抗體不濟,免疫系統還有另一道板斧,就是靠白血球殺死那些遭感染的細胞。有病細胞的「相貌」有異於正常,但是白血球必須見過「異相」的細胞以後才懂得對付,正如警察必須見過毒販的模樣,才知道毒販究竟是什麼模樣。警察憑經驗認出不法份子,白血球憑疫苗「學習」被某類病毒感染後的細胞是什麼模樣,注射疫苗就像替白血球提供經驗。精明的讀者問,HIV 感染的正是白血球,現在豈不是要白血球「學習」自己染病後的模樣?這問題帶出重要的兩點。首先,HIV 感染的對象和那些殺手白血球,其實是兩種不同的白血球,我們姑且稱前者為 H 白血球,後者為 K 白血球。換句話說,K 要學習 H 生病後的模樣。其次,在 K 學習的過程中,H 必須幫上一把(這是免疫系統的運作程序,篇幅所限,不贅),但是 H 的活動又會反過來增加自身被 HIV 感染的機會(這是 HIV 的特性)[6]。寫到這裡,我感到頭昏腦脹……

如果你不明白,這是正常的。不騙你,我也不明白,連科學家也不大明白。如果他們明白,便不會廿五年也未見疫苗;如果他們明白,那兩個臨床疫苗試驗便不會以失敗告終。愛滋病是免疫系統的疾病,用疫苗「訓練」免疫系統去對付一個對付免疫系統的病毒,看似自然不過;想深一層,既然那病毒是癱瘓免疫系統的能手,它是否比我們更了解我們的免疫系統?無論如何,過去科學家那種「不求甚解」、以為把部份病毒蛋白放進體內便能夠「自動」免疫的心態已不管用;愛滋疫苗的失敗,暴露了我們對免疫系統的一知半解,好讓學者們思考未來研究的方向。[6,7]

(2009 年 8 月 19 日 信報副刊)

References:
[1] A new 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 derived from gorillas.
Jean-Christophe Plantier, Marie Leoz, Jonathan E Dickerson, Fabienne De Oliveira, Francois Cordonnier, Veronique Lemee, Florence Damond, David L Robertson, Francois Simon.
Nature Medicine, August 2009, 15, 8, 871-872 [Abstract]

[2] HIV Vaccines.
Andrew J. McMichael.
Annual Review of Immunology, 2006, 24, 227-255 [Abstract]

[3] Where Does HIV Live?
Justin Stebbing, Brian Gazzard, Daniel C. Douek.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2004, 350, 1872-80 [Abstract][Full Text]

[4] Identification of a new 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 type 1 distinct from group M and group O.
François Simon, Philippe Mauclère, Pierre Roques, Ibtissam Loussert-Ajaka, Michaela C. Müller-Trutwin, Sentob Saragosti, Marie Claude Georges-Courbot, Françoise Barré-Sinoussi & Françoise Brun-Vézinet.
Nature Medicine, 1998, 4, 1032-1037 [Abstract]

[5] HIV-1 Nomenclature Proposal.
D.L. Robertson, J.P. Anderson, J.A. Bradac, J.K. Carr, B. Foley, R.K. Funkhouser, F. Gao, B.H. Hahn, M.L. Kalish, C. Kuiken, G.H. Learn, T. Leitner, F. McCutchan, S. Osmanov, M. Peeters, D. Pieniazek, M. Salminen, P. M. Sharp, S. Wolinsky, B. Korber.
Science, 2000, 288, 55–56

[6] Toward an AIDS vaccine: lessons from natural simi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 infections of African nonhuman primate hosts.
Donald L Sodora, Jonathan S Allan, Cristian Apetrei, Jason M Brenchley, Daniel C Douek, James G Else, Jacob D Estes, Beatrice H Hahn, Vanessa M Hirsch, Amitinder Kaur, Frank Kirchhoff, Michaela Muller-Trutwin, Ivona Pandrea, Jörn E Schmitz, Guido Silvestri.
Nature Medicine, August 2009, 15, 8, 861-865 [Abstract]

[7] HIV Vaccine Research: The Way Forward.
Anthony S. Fauci, Margaret I. Johnston, Carl W. Dieffenbach, Dennis R. Burton, Scott M. Hammer, James A. Hoxie, Malcolm Martin, Julie Overbaugh, David I. Watkins, Adel Mahmoud, Warner C. Greene.
Science, 2008, 321, 530-532 [Abstract][PDF]

2009年8月17日 星期一

毒錢

在美國,九成紙幣染有可卡因。另外:

加幣:85%
人民幣:20%
日元:12%
(紙幣 only)

當然,「染有」並不代表曾被直接用來吸可卡因,可能只是遭其他紙幣「感染」。不知道香港的情況怎樣?

2009年8月14日 星期五

驚喜

International Design Excellence Awards 2009 有些非常非常有趣的設計……

NewScientist.com 有他們的推介,我則覺得很多大公司的產品其實無甚新意,反而學生組的作品屢見驚喜,以下是我的推介:

Haptic Reader

這是 NewScientist.com 推介其中之一,它會掃瞄紙上的字,然後顯示凸字,供盲人閱讀普通的書。點解之前無人諗到?


WYSIWYG Dictionary

查字典不用打字,只要把那透明的瑩光幕放於紙上,再以手指點擊要查的字,瑩光幕便會顯示注解。


Leaf

一個手提電話。懷疑它是用了無線充電技術,純粹喜歡它的設計精美,一見就愛。


Power Coin

同時可作硬幣的電池,或同時可作電池的硬幣。不大實用,但喜歡這意想不到的組合。


1/2 PROJECT

你猜這是什麼?沒什麼科技含量,但想出這個的是 marketing 天才……

提醒我,這是一個「設計」比賽,不是科技較量。

2009年8月13日 星期四

對「懷疑」的懷疑

你在說誰的脾臟?〉昨天見報的版本,報館把這一段:
Dr. Nahrendorf, with Filip K. Swirski, Mikael J. Pittet and a dozen other colleagues, performed the initial studies using mice, but the scientists suspect the results will apply to humans as well.
如此翻譯:
報告的作者是以老鼠作起始研究,但這些科學家懷疑研究結果一樣適用於人。
我對這釋法無異議,但讀者 Wing Lau 來函說「懷疑」釋得不妥,因為「懷疑」一詞可被解讀為「doubt」多於「believe」。

警察說,我有理由「懷疑」你藏毒。這「懷疑」較近「believe」,亦是以上科學家的原意。

讀者說,我「懷疑」阿 Nick 知唔知佢自己响度講緊乜嘢。這「懷疑」是「doubt」的意思。

以上情況,若要確保沒有誤解,把「suspect」釋為「相信」比較妥當。

科學家說「相信」此研究結果適用於人,應有他們的原因,我不敢質疑。但是我想強調,雖然實驗用的哺乳類動物在生理上有很多跟人類相似之處,某項機能是否同樣出現在人類身上,我們絕不能 take it for granted。昨天見到兩篇很好的例子:

Dieting could lead to a positive test for cannabis:這篇報導強調實驗在老鼠身上做,結果「可能」適用於人,但未知道。這才是報導科學應有的態度。你可以說這個題目有誤導之嫌,我不反對,但我覺得這可以接受,因為文中清楚指出是次研究的本質。(會否驗錯,這也是政府推行校園驗毒前應有的考慮,不在這裡多說。)

New research uncovers evidence for mirror neurons in humans:科學家已經發現猴子腦中有 mirror neuron,相信人腦也有,但一直找不到,近期一次研究方見端倪。

2009年8月12日 星期三

你在說誰的脾臟?

「科學家最近發現,脾臟(spleen)這個一直被認為不大重要的器官,原來是身體防禦系統的重要一環。今期《Science》學報,一班 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l 和 Harvard Medical School 的學者公報研究結果,顯示脾臟原來儲存了大量單核白血球(monocyte);當身體受到嚴重創傷,例如心臟病發作、嚴重割傷、微生物感染,脾臟便會釋放那些單核白血球進入血液,幫助解除危機。」8月3日《紐約時報》一篇題為〈Finally, the Spleen Gets Some Respect〉的報導如是說,旁邊還有一幅精緻圖畫顯示脾臟於人體的位置(左圖)。

我看了,心想:「呵,原來脾臟有咁神奇嘅功能,等我下一篇文章以此為題,又可以呃吓稿費。」呃人都要呃全套,我「循例」都會找來原裝的研究報告讀一讀,大家可知我有什麼「發現」?這個研究是在老鼠身上進行,不是人。仔細重讀《紐約時報》那篇報導,原來文中有這麼一段(方括、粗體由我加):

Dr. Nahrendorf, with Filip K. Swirski, Mikael J. Pittet and a dozen other colleagues [是次研究報告的作者], performed the initial studies using mice, but the scientists suspect the results will apply to humans as well.

在我的瀏覽器上看,全文超過七十行,這段佔了不足三行。全篇十九段,這是第七段;本篇文首節錄的是原文第二和第三段的部份。全文超過一千字,「spleen」出現了二十次,「mice」、「mouse」和「murine」(這是學者對鼠類的稱呼)合共出現了一次,就是第七段那一次。 Initial studies using mice?什麼 initial studies?根本整個研究都是 mice,整篇文章根本不是基於那個研究,而是基於那些學者的 suspicion。不能說欺騙,但肯定是刻意誤導。事實上,被誤導的不只我一人,英文維基也引用此篇報導,言之鑿鑿地把這當成是新發現的人類脾臟功能(至少執筆時仍是這樣)。再次顯示,維基不能盡信(但又有什麼人或事可以盡信?)。

讓我原原本本地告訴各位這個研究其實關於什麼。心臟病發作,即心臟血管被堵塞,導致部份心臟細胞死亡,嚴重當然可以致命,活下來的,科學家很有興趣知道心臟受創的部份究竟是怎樣倚靠自身機能修復。此外,白血球的功能,除了抵禦外來物,還會幫助身體修補創傷,但受創心臟的痊癒與白血球在這過程中的角色,我們仍不大明瞭。科學家找來白老鼠,替牠們做了「心臟動脈結紮」手術(permanent coronary artery ligation),模擬心臟病,發現心臟缺血的部份來了大量單核白血球(monocyte,白血球的一種),其數量突增的程度,超出其平時在血液中的濃度。它們究竟從哪裡來?科學家檢查老鼠各身體組織,發現脾臟擁有特多的單核白血球。單憑這點証明不了什麼,為了從多方面查明,他們還做了以下三個步驟。一,分別在心臟病發之前和之後,量度脾臟內單核白血球的數量,讀者已經知道結果,當然是病發後的數量較少;二,切除老鼠的脾臟,觀察湧至心臟的單核白血球有否減少(答案:有);三,移植另一「類型」的脾臟至老鼠身上,觀察湧至心臟的單核白血球是否屬於新的類型(答案:是)。結論:老鼠的脾臟是單核白血球的「儲存庫」,當老鼠心臟病發作,單核白血球便會從脾臟傾巢而出,湧至心臟缺血部位。

回看文首的《紐時》節錄:「……當身體受到嚴重創傷,例如心臟病發作、嚴重割傷、微生物感染,脾臟便會釋放那些單核白血球進入血液……」姑勿論人鼠之別,這說法還有一個謬誤。是次研究只談及心臟,身體其他部份受傷會否觸發同樣的反應,不知道。同一期《Science》,另有兩位專家 Ting Jia 和 Eric Pamer 撰寫文章評論是次研究,以〈Dispensable But Not Irrelevant〉為題形容脾臟,結尾時這樣說:

The findings by Swirski et al. raise questions about whether other types of stress or injury draw upon the spleen's reserve of monocytes as well.

很明顯,脾臟願意幫心臟,不代表它肯幫其他內臟。老鼠的脾臟願意幫牠的心臟,也不代表我的脾臟願意幫我的心臟。記者為了吸引讀者,往往把可能性加鹽加醋地無限放大,而不是把事實原汁原味地如實報導。

脾臟是 dispensable,因為沒有它的人仍能生存。由於脾臟佈滿血管,若遭猛烈撞擊而撕裂(如運動、交通意外、打仗),往往流血不止,醫生或將其切除。脾臟是 not irrelevant,其實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已經知道。當時一次研究發現,美國第二次大戰退伍軍人中接受脾臟切除者,因肺炎和心臟病致死的比率較一般人為高[1]。及後陸續証實失去脾臟的長遠後遺症,包括血液黏性較高[2]、較易受細菌感染[3]和較易染上敗血病[4](septicaemia 或 sepsis,是全身發炎的狀態,患者可於數小時內死亡)。脾臟切除曾是頗為「例行公事」的手術,認識其後遺症之後,醫生已經比較謹慎,盡量以其他治療方法替代。

觀其後遺症,學者早已估計脾臟跟免疫系統有關,可是內情如何,近十數年才有頭緒。脾臟的一大功能是過濾血液中的「老」紅血球、細菌和雜質,這些廢物脫離血液之後,脾臟內的白血球便來「收拾」它們。白血球有很多種,這裡不能詳述,有些直接吞噬廢物,有些憑藉識別抗原而製造(或幫助製造)抗體。總而言之,脾臟就像「血液檢查站」,監察血液狀態,保持血液清潔。

和人類一樣,老鼠的脾臟也藏有很多種類的白血球,唯獨從前未曾發現通常被認為只在血液中「巡邏」的單核白血球。文首提及的研究証明脾臟擁有大量此種白血球,並供心臟受創時使用。但不要忘記,我只是說老鼠的脾臟和老鼠的心臟。至於人,在有更多研究之前,我只能說,你亂發「脾」氣會傷害我的弱小「心」靈。

(2009 年 8 月 12 日 信報副刊)

References:
[1] Splenectomy and subsequent mortality in veterans of the 1939-45 war.
C. Dennis Robinette, Joseph F. Fraumeni Jr.
Lancet, July 16, 1977, 127-129. [Abstract]

[2] Blood viscosity after splenectomy.
D. A. F. Robertson, F. G. Simpson, M. S. Losowsky.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1981, Vol 283, 573-575. [Abstract][PDF]

[3] Hazards of hyposplenism.
Anne Ferguson.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1982, Vol 285, 1375-1376. [Abstract][PDF]

[4] The Overwhelming Postsplenectomy Sepsis Problem.
Arnold S. Leonard, G. Scott Giebink, Thomas J. Baesl, William Krivit.
World Journal of Surgery, 1980, Vol 4, 423-427. [Abstract]

2009年8月7日 星期五

籌款目標:200,000 美元


WhiteKnightTwo 上星期試飛咗。如一切順利,2011 年便可上太空,如果我籌到 $200,000 美元的話……

背景:
大氣層邊緣的羽毛球
WhiteKnightTwo
Virgin Galactic

2009年8月6日 星期四

螞蟻「降頭」


一種可以控制螞蟻的 fungus,不但置寄主於死地,更懂得命令寄主死於何處。聽到都覺得恐怖……

來源:
Fungus Makes Zombie Ants Do All the Work
Death-grip fungus made me do it

2009年8月5日 星期三

另類風水師的自白

我是一位風水師,為了一筆巨額遺產,官司纏身。我已經腰纏萬貫,但是,錢,誰會嫌多?何況,我只是爭取我的應得。冷言冷語,我不以為然,經過幾萬年的轉世輪迴,世上沒什麼事我未見過;世情,我早已看破。被視為社會敗類,只因我的方法另類。多數人選擇打工來討生活,我卻不甘平庸地打破常規,說得學術性一點,我用的是 alternative money-making strategy。另類,即非主流,一般人視之為旁門左道。其實,大自然充斥著「另類繁殖法」,洋稱 alternative mating strategy 或 alternative reproductive tactic,既是旁門,一般教科書和紀錄片很少談及。我知道,因為我是箇中老手。

我曾是一條大西洋三文魚,學名「沙蟆沙那」(Salmo salar)。三文魚的一生,大家一定聽過不少:幼魚在淡水河出生,一至數年後(視乎品種和個體)游出大海,在海中長大,數年後游回出生地傳宗接代。不錯,這是「典型」三文魚的一生。很少人知道,一些早熟的幼魚在「浸過鹹水」之前已經有繁殖力,這現象並不罕見,佔魚群中 10% 至 50% 不等[1],我正是其中之一。有精子便不要浪費,問題是,怎跟回歸的大魚較量?平均來說,幼魚體重只是大雄魚的 0.15%[2],我沒寫錯,是萬分之十五。逃過雄魚的追擊,也難保不被雌魚壓死,你說怎麼辦?嘻嘻,力敵不能,只有智取。不像人類,三文魚(和多數魚類)是體外受精的,雌魚產卵,雄魚排精於其上,就像侍應生奉上美食,然後你撒鹽。我決定不讓那些「海歸派」雄性在我的傷口上撒鹽,於是看準雌魚產卵後的一剎,出其不意地衝過去閃電式撒鹽;我要在他們的美食放上我自己的鹽。不一定成功,但總要嘗試。生物學家稱我們為 sneaker,並非堂堂正正地求偶,而是偷偷摸摸地偷襲。誰叫我這樣早熟?

這種「偷襲」在魚類世界十分常見[3]。「正規」的求偶通常是雄性覇佔地盤用以吸引雌性,體型大的固然佔優,天賦條件較差的,往往採用偷襲策略,不是每種魚類都有,但十分常見。某些偷襲者的顏色花紋和雌魚相像,懂得變色的烏賊更加會偽裝為雌性,以減低對手的警覺性。

後來,我移居海洋,住了數年長得雄赳赳,一心想著回鄉之日做回一位「真正的男士」,怎料天意弄人,回鄉途中誤墮魚網,身上的肥肉究竟是製成魚生還是罐頭,我當然沒法知道。

不知過了多少世代(我對前世的記憶並不完全),發現自己以蜻蜓的型態來到日本。身為雄性的「指定動作」,又是覇佔地盤吸引雌性,地盤通常在池塘邊,方便雌性與我們交配後點水產卵。地盤誰屬,當然又是體力較量。做過三文魚,見過比自己大六百幾倍的對手;現在做蜻蜓,體型相差總有個限度,即使搶不到地盤,我都未驚過。不過,有另一個問題:蜻蜓是體內受精的,不是衝過去撒鹽這麼簡單。你說怎麼辦?嘻嘻,天生我才必有用,做 sneaker 是我的強項。我的做法,是躲在對手地盤旁邊的草叢,趁有雌性飛近,便撲出偷襲之[4]。這不是強姦,一來雌蜻蜓沒有人類女性的「揀擇」(可能因為生命短暫),二來蜻蜓不懂「say no」。當然不是每次成功,地盤主可能會飛過來「拆散」我們,不過又是那一句:總要嘗試。況且他有時已經忙於交配或驅趕入侵者,我便有機可乘。說到底,sneak 就是偷襲,只是對象和手法不同。

蟋蟀、某些青蛙和蟾蜍也會偷襲。正規的會以叫聲呼喚異性,另類的藏身一旁,侍機搶奪。大自然從來不單調,單調的只是人類對事物的理解。教科書往往只會提及正規的求偶模式,正如老師永遠只會讚賞「乖」的學生,父母永遠只會鼓勵子女找一份「好」工,特首則不斷呼籲青少年不要吸「毒」。什麼是乖,什麼是好,什麼叫毒,最後還是由他們定奪。

另類招數也不限於雄性。杜鵑鳥下蛋於其他鳥類的巢,大家聽得多,這是把自己的後裔寄託於另一種鳥類,科學詞彙所謂 interspecific brood parasitism。把後裔寄託於同類(即 intraspecific)也十分常見,根據 2001 年一個研究報告[5],234 種鳥類曾被發現有過這種行徑,其中包括駝鳥、某些品種的紅鶴、鷺、野鴨和野鵝。大自然跟人類社會一樣,任何「資產」都可能被搶奪、被盗用,任何工夫都可能不只是白做,而是幫對手做。

蜻蜓生涯過後,又不知經歷了多少次輪迴,來到美國,起初以為自己又是蜻蜓,原來只是貌似,其實是一隻 scorpionfly(學名 Hylobittacus apicalis 或 Mecoptera: Bittacidae)。這種昆蟲求偶不是靠地盤,而是靠食物,雄性捕捉另一隻昆蟲作為獻給雌性的禮物(看下圖)。慣做 sneaker 的我,有點不知所措。不想冒四出捉蟲的危險,但是女的要男的親手奉上禮物才肯交配,我哪有偷襲的時機?你說怎麼辦?嘻嘻,天無絕「蟲」之路,你猜我想到什麼另類策略?提示:我們雄性和雌性的外貌相約。我只要「男扮女裝」,便可從「尋歡客」手上搶來禮物[6],再以其吸引異性。當然,我也可能被騙,騙回來的禮物被另一隻騙子搶去。


你看,動物世界爾虞我詐,人類社會不遑多讓。動物滿腦子性事,人類滿腦子銀紙。唯一的分別,是人類有語言,懂得說三道四,害得我要承受所謂輿論壓力。也不知道何時進化出「道德」這個垃圾概念,既然捉到老鼠就是好貓,為何搵到銀紙不是好人?不打緊,我運用另類策略已有幾萬年經驗,幾個律師不是我的對手。我的字典裡,ART 就是 Alternative Reproductive Tactic。藝術,就是另類。

(2009 年 8 月 5 日 信報副刊)

References:
[1] Life history variation and growth rate thresholds for maturity in Atlantic salmon, Salmo salar. Jeffrey A. Hutchings and Megan E.B. Jones
Canadian Journal of Fisheries and Aquatic Sciences, 1998, 55(Suppl. 1):22-47 [Abstract]

[2] Effects of alternative male mating strategies on characteristics of sperm production in the Atlantic salmon (Salmo salar): 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investigations. Matthew J. G. Gage, Paula Stockley, Geoffrey A. Parker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Biological Sciences, Dec. 29, 1995, Vol. 350, No. 1334, pp.391-399 [Abstract]

[3] The Evolution of Bourgeois, Parasitic, and Cooperative Reproductive Behaviors in Fishes. M. Taborsky
The Journal of Heredity, 2001:92(2), 100-110 [Full Text]

[4] Competition for Territorial Sites and Alternative Mating Tactics in the Dragonfly, Nannophya Pygmaea Rambur (Odonata: Libellulidae). Y. Tsubaki, T. Ono
Behaviour, Jul. 1986, Vol. 97, No. 3/4, pp.234-252 [Abstract]

[5] An updated list and some comments on the occurrence of intraspecific nest parasitism in birds. Yoram Yom-Tov
Ibis, 2001, Vol. 143 Issue 1, 133-143 [Abstract]

[6] Adaptive Female-Mimicking Behavior in a Scorpionfly. Randy Thornhill
Science, New Series, Jul. 27, 1979, Vol. 205, No. 4404, pp.412-414 [Abstract]